但他最后没有。

你应该很清楚，他不是不忍，对不对。

他只是在害怕。

他害怕你死了，他就没有像你这样可以任他摆布的对象了。

像你这样，弱小无助的施暴对象。

透明胶黏紧你的眼皮，你无法闭上眼睛，你没有办法。

还剩最后一步了。

还剩最后一步了。

最后一步了。

你清楚地听见，听见电视机开关按钮被按下去的声音。

屏幕正对着你的眼睛。

你盯着屏幕，你感觉自己又闻到了一股腐肉的臭味。

你盯着屏幕，你听着恐怖惊悚的配乐，你感觉屏幕里的血流进了你的眼睛，眼角流出的液体，有一股铁锈味。

“好看吗？爸爸专门为你找来的，还有很多，你慢慢看。”

这是他在那一天，对你说的第二句话，很作呕，对不对？

门，门被推开了。

有一抹光，照在屏幕上。

你像贪婪氧气一样，贪婪着那抹一眨眼就消失了的光。

你是不是经常感到恍惚，恍惚一个小小方方的盒子，一块屁大点儿的屏幕，为什么会如此令你感到面目可憎？

你不用恍惚，你不用对自己感到质疑，你是正确的。

宝莉，你永远都没错。

宝莉，你永远都正确。

宝莉，你没有犯错，没有！

屏幕里的画面，惊悚的面面，诡异的面面，恶心的画面。

你还记得那天的画面吧。

好阴暗恶心的画面，黑乎乎、血糊糊的一小块画面。

一个女人瞪大眼睛在电影院看电影。

她都不敢动，噢，不，是她在动，但动不了，就像你一样。

你还记得是为什么吧，当然当然，怎么总问你这种傻逼的问题，太傻逼了。

抱歉，抱歉，抱歉……

抱歉，抱歉，抱歉……

真希望你能醒过来……

你醒过来就好了，哪怕是短短的一秒钟……

好不好？亲爱的……宝莉。

她动不了，因为她的背上有东西，好恶心的一团东西。

那是脸吗？可能是吧。

好恶心，就像是一团黏糊糊、血糊糊的肉饼上长了两只像蛆虫一样令人作呕的眼睛。

那团东西，趴在女人的背上，对不对？好像又不是。

你当时是不是感觉，那团东西就趴在你的肩膀上，或是你的脑袋上，或是你的……

还没放完呢，你好可怜啊，能不能出现个人，抱抱你啊。

能不能啊！！！为什么啊！！！

她在看电影，你也在。

她的电影幕布上，出现的不是可爱的动画人物。

是你最害怕的东西。

一个小小的屋子里，好黑好黑呀，但是挤了好多好多的人，算是人吧。

他们都没有眼睛了，脸上本来应该长眼睛的地方，都被两坨恶心的、血糊糊的东西取而代之了。

镜头再一转，你看到……

那个本来在看电影的女人，她也挤在小屋里，她也……

“啊！爸爸！放过！爸爸！”

你在呼喊，你在求饶，因为那团东西在挖你的眼睛，对吧。

一束光，照在电视机上。

那个人进来了，你一开始感觉自己要被吓死了。

但当你完全看清来人时，你感觉自己就要得救了。

“吓人的地方没了，太快了，你说是不是，我换下一个。”

听见这句话，你感觉自己真的被那团东西，挖去了双眼，你的血在一秒之内流干了，你感觉自己死了，被黑暗吞噬了。

下一个是什么，只会更恶心、更惊悚吧。

你真的想去死，可现实是，你还好好活着，你还看得见。

你还记得你多大吧。

你还没有五岁。

你还没有五岁。

你还没有五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