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......没什么,我只是在想,它会是什么毒。”
“姐姐,你为什么在抖?你在害怕吗?”
田馥在她怀里溜了出去,犹豫了一下,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:“摸摸毛,吓不着......”
她被田江教得很好,可是徐拂衣从前见过很多这种孩子,无论是福利院还是医院,同她病情一致的孩子有很多,他们无一例外地,心智就永远停留在了小时候。
有着发达医疗条件的他们尚且如此,田馥恐怕就更......无能为力了。
她在转移话题。
“要等孔余过来看看,是什么毒恐怕不好说,但总归,是要命的东西。”
但李云集也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,他没有去问,因为她还不想说。总能等到她可以
毫无保留地去同他诉说心里的忧虑。
他有这样的自信。
“殿下,”和云风一起来的男人是瘦瘦高高的,面容普通,他没穿盔甲,腰间一圈挂满了素色的香囊,整个人被一股浓浓的苦药味给淹没了。云风跟在他身边都要屏住呼吸:
“孔余带来了。”
“你过来,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被下了毒?”
“是。”孔余把背着的箩筐放下来,里面是被捆着腿的兔子。他提溜起一只兔子耳朵,就往水缸去。
兔子还扑腾着腿。
“姐姐,姐姐,兔子,兔子!”
徐拂衣站起身,把田馥死死地捂在自己怀里,她的眼睛有一瞬间和兔子红红的眼睛对上,还真是像,像她第一次下定决心解剖的那只兔子。
孔余顿住了,挣扎了一下,说:“出去?”
这人。
云风连忙解释:“三姑娘他不太会说话,孔余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点血腥,你们要不要先出去等着?”
“三姑娘不用,”他说,“云风,你把小草带......”
“不,云风跟你在里面。”
徐拂衣打断了他:“我带着小草出去。”
她害怕了?
李云集转头看她:果然,她没有。她的眼睛里不是害怕,而是另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那是不想面对。
徐拂衣转身,落下了一直强撑着的嘴角:她不想与能轻而易举勾起她那些不堪回忆的东西共处一室。
风吹过她。
“就是你,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!你怎么不去死……你怎么不去死!”
那个她躲闪着,无助地看着发疯的婆婆:“不是我,真的不是我,不是我做得手……”
她的手突然被抓住,回头,是她的带教老师。她满心欢喜,拽着老师的衣服:“秦老师,你和她说,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”
秦老师一直不说话,只是看着她,眼神冷冰冰的,慢慢地,她的声音低了下去,看着他,突然打了一个寒颤:“你知道的,对吗?”
婆婆还在疯狂地想要扑过来厮打她,想要硬生生地从她身上撕下来一块肉,鲜血淋漓的肉。
徐拂衣却什么都听不见了,轰鸣声充斥着她的耳膜。
不用他回答了。
她以为他是救赎,她以为他是来帮她的。
他不是她的老师吗?怎么可以这样,怎么可以这样……
“我们理解您的心情,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,让年轻医生接触这么重要的手术……”
真的是,好冷。
她的牙齿都在打颤。
徐拂衣死死地咬住,眼底渐渐浮现出一片一片的猩红。
猩红与猩红慢慢相连,在她眼前变成了李云集摘下来的披风。
他捧着披风穿过她的眼、她的肩,在她身后展开,紧紧地包裹住她颤抖的身体,就像是拥抱:
“怎么站在风口里。”
田馥被田江叫了过去。
“没注意,就站这儿了。”
握住他给她系上披风的手,她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。徐拂衣顿了一下,又想抽回手—
一动都不能动。
李云集攥住她的手腕,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:“你害怕得是那只要死的兔子,还是兔子死的过程?”
她嘟囔了几下,想说点什么骗骗他,最后什么谎话都说不出来。
因为在他的眼睛里她无处遁形,更何况,她也不想骗他。
“……都不是。”
这就够了。
李云集想:只要她不骗他,不拿那些敷衍外人的话来敷衍自己,就够了。
“知道是什么毒了吗?”
她问。
“……是鹤顶红,见血封喉,一击毙命,”他冷冷地笑,故意恐吓她,“怎么样,:后怕吗?”
孔余一手拎着死兔子,一手拿着发黑的银针,茫然地看着云风:
殿下什么时候会验毒了?
云风轻咳了两声:“殿下,孔余验出来了,就是鹤顶红。
他猛然回头:还真是鹤顶红?
“哟,”徐拂衣幽幽地说,“这还真是有点后怕,鹤顶红,这可不就是见血封喉,一击毙命吗?”